文/叶子
(读者原创稿)
原标题:一个男人心底的痛
王伟民是我的同学,好哥们。他聪明好学,但家境贫寒。年夏天,农大毕业的我和他顺利的在乡镇上了班。伟民不但聪明,而且长得还帅,大眼睛,高鼻梁,棱角分明的眉毛,总之是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再配上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标准的美男子。每次与他比肩,我都自惭形秽,恨不得躲他远远地,风头都被他抢了去。一到单位,伟民就成了抢手货,介绍对象的络绎不绝。他曾与一位小学老师相过亲,据说对方很喜欢他,并且不限他家里穷(当时伟民家里连个像样的板凳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家具了。),最后伟民嫌女孩太朴实了,说白了就是先人家长得不漂亮。结束了那次相亲,后来又陆陆续续的又见了几个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女孩要么太胖,要么太黑,要么不漂亮,要么没气质。我们哥几个都说他眼光太高。在我们这么个偏僻的小镇,能有天仙一样的姑娘吗?童话故事看多了吧!
一年后,还真让他等来了。我们镇副书记的女儿,唐静。唐静长得不胖不黑,漂亮且有气质。在好心人的撮合下,俩人顺利的在一起了。伟民相中的是唐静的貌美如花,气质脱俗。唐静看中了伟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走到哪儿,这对金童玉女招来的都是别人艳羡的目光。伟民的幸福挂在眼眉和嘴角,那小子,做梦都能笑醒。我们都羡慕他抱得美人归,还空手套白狼。
半年后,在锣鼓喧天的吹吹打打中,他们幸福的结婚了。伟民家底子薄,他上了一年的班也没有攒下几个钱,房子是单位分的两间平房,大部分家具是唐静家置办的。我们这儿的习俗,床不能是娘家买,男方必须置办一张床。所以我们哥几个凑钱为他买了一张席梦思。当时怕唐静眼光高看不上,我们专门跑到县城挑最贵的买的,花了一千多块,想想九几年,一千多块钱的床那得多奢侈?我们为了兄弟也下了血本了。
休完婚假,小两口来上班了,他们去各科室分送喜糖和请帖,晚上要在镇上的饭店里请大家喝喜酒。我们这群单身汉们都很兴奋,围住他吵闹着让他讲讲新婚心得,他笑着推脱,边抽身往外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我心里犯了嘀咕,这小子刚结婚,新婚小登科,这节奏不对呀。
晚上,送走了大波的客人,我们哥几个坐下吃饭。唐静要走,我们催促伟民陪她一块走,毕竟刚结婚,这新婚燕尔的,应该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可伟民怎么劝也不走,死赖着跟我们一块,唐静只好一个人回去了。晚上,伟民喝了很多酒,最后躺在地上打滚,又哭又笑的。我们不明白,你看我,我看你,想着,伟民这不会是高兴的吧,喜极而疯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谁都看出了伟民的变化,他喜欢上了喝酒,打牌,工作也有所怠慢,经常沉着个脸,不再是以前那个爱说爱笑,一脸纯净的伟民了。我们都认为,在老丈人手下干活,不太容易,是个男人都得憋屈,也许是伟民还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吧。有一次,公安局去酒店抓*,竟然抓住了伟民,他带小姐来这开房,被罚款五千元。我清楚的记得,唐静连夜带钱去领他的神情,有伤心,失落,更多的是落寞。我们想宽慰她,但不知从何说起。
后来,我辞职下海,去了南方,离开了基层单位,也远离了伟民和唐静的生活。刚到南方工作不顺心,生活压力大,我和伟民联系越来越少。后来从来南方的朋友那儿了解到,伟民还是老样子,喝酒,打牌。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唐静也调到了县城,并且买了房子。我想他们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也许伟民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说,我们也不便于窥探别人的隐私。
前年春节前我和老家的朋友联系了一下,说好聚聚。我也算混的不错,有车有房有老婆孩子,虽然妻子不是貌美如花,但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并且非常的爱我,我比不上伟民,但我很知足。
回到家几天后联系上伟民,他讪讪的说在县城的一个小饭馆定了位子,要为我接风。我如约而至,伟民站在门口等我。见到他,我吓了一跳,他变化太大了,当年,年轻的面庞变得沧桑斑驳,他那儿还有当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奶油小生的影象啊?
我在心里感叹着。也许是我诧异的眼神出卖了我,几杯酒下肚,伟民就微醺了,借着酒劲,他打开了话匣。没等我问什么,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倒出来了:“兄弟,我,我活的憋屈。”伟民带着哭腔,哽咽着说。从他的诉说中,我了解到,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伟民没有看见落红,但也没有太在意,转身睡了。唐静发现了他情绪不对,说和他谈谈,接着告诉了伟民一个惊人的秘密。唐静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他们是大学同学,他们相爱了四年。后来在一次出差的路上,男朋友遭遇了车祸,当场身亡。听到这个噩耗时,她痛不欲生,也要随他而去。在父母的苦苦哀求下,她才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活了下来。父母怕她伤心,把她接回了身边,这才遇到了伟民。唐静告诉伟民,不能要求她像爱她前男友那样爱他,但她会尊重他,并试着去爱他,希望有一天会全身心的爱他,但请伟民给他时间。
听到这里,伟民一下子懵了,自己千挑万选,引以为傲的媳妇却在爱着别人,况且那个人已经死了,下半辈子自己将和一个死人较量。新婚之夜本应该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伟民却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最深的伤害。他一下子缓不过来,陷入了痛苦的深渊。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在外人看来,是伟民不对,都怪他不珍惜眼前的幸福,其实有谁理解这个男人心底的痛。
现在,儿子大了,也很优秀,他不想伤害孩子。可每次看到她,仍想起曾经的欺骗,他就会有锥心蚀骨的痛苦。他有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一个极大的讽刺。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苍老的面容,痛苦的表情,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伟民毕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他不愿伤害别人,就只有作践自己了。
分开后听说伟民大病了一场,喝酒喝的,胃穿孔,差一点要了命。我去看他时,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听到动静醒了,慢慢睁开眼,看到我,费力的要坐起来。我上前按住他劝他不要动,好好养病。他的身子很虚弱,苍白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背着他我拭干满脸的泪,转过身来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说: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我们全是好日子了,我们要好好过。他用尽全力握住我的手,重重的点点头。两行热泪从深陷的眼窝里,顺着脸颊流下来。
一年后的一次聚会上,我和伟民坐在一起。他恢复的很快,虽然仍是瘦,但精神状态很好,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我们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学校生活,那时的我们年轻,我们轻狂,我们青春激荡。那一瞬间,爱说爱笑的伟民又回来了。人最难的是战胜自己。伟民终于战胜了自己,放下了心结,释然了,复又变的活跃开朗了。他说他每天早晨都进行户外锻炼,假期里和儿子去骑行。现在的伟民,和儿子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和唐静是温馨和谐的夫妻。我由衷的祝福他们,祝他们幸福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