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界的“扫地僧”
彭士禄长期从事核动力研究设计工作,是我国核动力领域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和很多老一辈科研工作者一样,他由于工作保密要求,隐姓埋名30年,默默从事着事关国家战略安全的前沿研究。而后有媒体这样评价,“彭士禄堪称中国科学界的‘扫地僧’”。
在20世纪60年代,彭士禄主持了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设计、试验以及运行的全过程,并参加指挥了第一代核潜艇的调试和试航工作;参加、组织研制成功的耐高温高压全密封主泵达到了当时的世界先进水平。
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他提出投资、进度、质量三大控制要素,为大亚湾核电站工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秦山二期核电站的建设中,提出“以我为主,中外合作”,自主设计、建造两台60万千瓦机组的方案,并亲自计算主参数、进度与投资,为秦山二期工程提供了可靠的科学依据。
彭士禄于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年,作为第一完成人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年获国防科工委为表彰优秀总设计师颁发的《为国防科技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荣誉状》;年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年获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成就奖;年11月8日荣获光华工程科技成就奖。
4岁成为孤儿,8岁入狱
彭士禄是我*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农民革命运动先导者、著名的海陆丰苏维埃*权创始人彭湃之子。
▲彭湃
公开报道显示,彭士禄在动荡的年代自幼年起便几经坎坷。“一个漆黑的夜里,奶妈背着我逃难。”这是彭士禄关于人生最早的记忆。
年,彭士禄母亲蔡素屏不幸被捕,英勇就义。年,彭湃在上海被捕,慷慨赴死。那一年,彭士禄4岁。
而后国民*并不打算放过成为孤儿的彭士禄,开始对他们眼中的这颗年仅4岁的“眼中钉”展开“斩草除根”。为了躲避敌人追杀,彭士禄幼年先后在几十个贫苦百姓家中生活,每到一家便更改姓名。但彭士禄8岁时,还是落入敌手被抓入狱。
▲年八岁时在汕头石炮台监狱坐牢
年,在狱友们的掩护下,在监狱受了一年苦、差点被饿死的彭士禄终于出狱。10岁时,他开始沿着铁道流浪,一度靠乞讨度日。后来,彭士禄再度被捕,这一次,祖母周凤将其营救出狱。此后他在*组织的安排下,在香港、澳门学习和生活。直至年,在重庆八路*办事处,彭士禄第一次见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
周恩来见到彭士禄时凝视了一阵子,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说:“终于把你找到了。你爸爸是我的好朋友!”“要继承你爸爸的遗志,好好学习,努力工作。”
后来,15岁的彭士禄来到了延安,于年加入了中国共产*。
回顾过往,彭士禄总是饱含深情地说,“坎坷的童年经历,磨练了我不怕困难艰险的性格,我对人民永远感激,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感到不足以回报他们给予我的恩情。”
“死了也值得”
新中国成立后,年,彭士禄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留学苏联的名额,前往喀山化工学院化工机械系学习。
就在彭士禄留学期间,美国核潜艇下水。如此背景下,年,陈赓大将到苏联访问,正准备回国的彭士禄被密召到中国驻苏大使馆。陈赓问他:“中央已决定选一批留学生改行学原子能核动力专业,你愿意改行吗?”
彭士禄当时的回答是:“只要祖国需要,我当然愿意。”
“从未在晚上12点以前就寝过,我们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一头扎进去,就像沙漠中的行人看见了湖泊那样。当时,那种奋进不息、为祖国夺取知识制高点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回忆这段时光,彭士禄这样说道。也正是这段时光让彭士禄与核动力结下了一生的缘分。
通过边学习边实践,他们逐渐扎实地掌握了核动力装置的基本原理及各系统、各专业间的内在关系。默默攻关,这些“门外汉”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核动力科学研究的前沿。年,彭士禄接到秘密调令回国。
▲彭士禄与妻子马淑英在莫斯科留学
▲彭士禄全家福
年,苏联以技术复杂、中国不具备条件为由,拒绝为研制核潜艇提供援助。为此,毛泽东提出“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成为彭士禄和同事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年2月,彭士禄开始主持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和主要设备的前期开发。然而,无图纸资料,无权威专家,无外来援助,包括彭士禄在内的所有人,谁也没见过核潜艇长什么样,仅有的参考资料,是从报纸上翻拍的两张模糊不清的外国核潜艇照片和一个从美国商店买回来的儿童核潜艇模型玩具。
“那时候,交通不便,我们吃住都在工地上。那里阴暗潮湿、*蛇蚊虫肆虐,生活非常艰苦。我们是吃着窝窝头搞科研的,连窝窝头都吃不上时,就挖野菜和白菜根吃。没有电脑,仅有一台手摇计算机,大家就拉计算尺、打算盘,那么多的数据都是靠这些工具没日没夜地算出来的。”彭老回忆说。
▲研制第一代核潜艇的四位老总(左起赵仁恺彭士禄*纬禄*旭华)
当时,研发团队对“核动力”的了解几乎为零。他们中有学电的,有学化工的,有学仪表的,可就是没有学核动力的。因此,无论是在设计还是在建造过程中,大伙儿常常因为技术意见不一致争论起来。每每出现这种情况,彭士禄就会说:“不要吵,做实验,用实验结果说话。根据实验结果,我来签字,我负责!”因为他办事果决,敢于负责,敢于拍板,大家都非常信任、爱戴他。从那时起,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彭大胆”、“彭拍板”。
年,因多种原因,核潜艇研制“下马”了。彭士禄带领大家“坐下来、钻进去、入了迷”,继续进行必要的预研,做好核动力的技术储备工作。
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后,加紧研制核潜艇的任务便被进一步提上了日程。年中央专委批准正式研制核潜艇,并要求年建成潜艇陆上模式堆。
第一代核潜艇陆上模式堆厂房为了核潜艇能一次建造成功,必须先建一个环境条件一模一样的陆上模式堆进行模拟试验。于是,科技人才从祖国四面八方汇聚到四川西南部大山深处的一个代号叫“”的基地,彭士禄也是其中的一员。“成都信箱”,是当时基地八千*民与家人联络的唯一地址。对当地百姓的询问,他们也只说自己属于“西南水电研究所”,来四川发展水电。核潜艇技术极为复杂,全艇设备、仪表、附件达多项,4.6万多台件,电缆总长90余公里,管道总长30余公里。“那时没有电脑,就拉计算尺、敲算盘。那么多的数据,就是这样没日没夜算出来的。”彭士禄曾回忆说。当时主要参考的是苏联“列宁”号核动力破冰船、德国“奥托汉”号核动力矿砂船和美国“希平港”核电站的一些照片及零星的报道。一遍遍的计算,一次次的试验,各项研究工作取得重大突破。
年8月30日,中国第一座潜用核动力装置陆上模式堆首次达到设计满功率;年7月1日,中国核潜艇首次核能发电成功;年8月1日,名为“长征一号”的中国第一艘核潜艇正式列入海*战斗序列。只用了6年时间,中国正式成为继美、苏、英、法之后,第五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核潜艇研制成功后,彭士禄从*工转入民用领域,投入到核电站的研究和创建工作。他力推我国第一座核电站采用压水堆路线,组织引进我国第一座百万千瓦级核电站——大亚湾核电站,组织建造第一座商用大型核电站——秦山二期核电,建言献策指导我国核电技术持续发展。
▲彭士禄(中)在秦山核电站二期工地现场
▲彭士禄(右三)在大亚湾核电站工地现场讨论
早在上世纪70年代,彭士禄就曾提交过秦山核电站的设计方案。改革开放后,中国启动广东大亚湾核电站项目,彭士禄被任命为筹建总指挥,后成为大亚湾核电站首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再后又担任秦山核电站二期董事长。
年初,彭士禄从水电部副部长任上调入广东,以中共广东省委常委身份担任广东核电站建设指挥部指挥长。他通过计算发现,大亚湾核电工程的工期延误一天,将损失万美元。因此,他认为核电站筹建阶段不能等、不能靠、不能慢。仅用一年多时间就完成了该项目的建设前期繁重繁杂的“四通一平”。年,彭士禄调任核工业部副部长,负责秦山二期核电站筹建工作。担任秦山二期核电站董事长期间,在当时国内尚处在计划经济末期、《公司法》尚未出台的背景下,彭士禄率先在国家大型工程项目上实行股份制、董事会制,并首次把招投标制引入核电工程建设。
为了搞出国之重器,建国初期的科研人员除了付出自己的智慧,还有自己的身体。
资料显示,就在核潜艇进行最后调试工作时,剧烈的胃疼让彭士禄的汗水浸透衣服。医生诊断为急性胃穿孔,这一次手术,彭士禄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那一年他仅仅49岁。他说:“我喜欢这个工作,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年11月18日,彭士禄度过了他95岁的生日。他的病房里仍然摆放着中国第一艘核潜艇的模型,他在自述中曾这样写道:“如活着能热爱祖国、忠于祖国,为祖国的富强而献身,足矣!”
彭士禄同志千古!
致敬!
来源:*知见、澎湃新闻、中核集团、央视*事、人民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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