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所涉及专业部分，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如何避免类似的悲剧？48岁的张思明手抖个不停，重新握笔很多次仍然无法工整地写好自己的名字。他无奈地放下笔。桌子上，一张写着“手术知情同意书”字样的纸，泛着刺眼的白色。“医生，我太紧张了，能不能让我出去平静一下，回来再签字？”“可以。”医生了然地看了看他，简洁地回答。张思明逃也似地离开病房。寒风中他大口地喘气，老婆抚着他的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戒烟多年的张思明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需要抽一支烟平复一下心情。他父亲老张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就会抽烟。想到父亲，张思明的心又一下子揪紧了。老爷子的病，很重，得手术。医生说，患者的胃已经穿孔，肝脏上还长了一个巨大的脓肿；而且这个脓肿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父亲年轻时候受过不少的苦。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那会穷，家家户户吃不饱，每到吃饭的时候，父亲总会说在外面吃过了，夹几筷子就不再吃，把饭菜留给幼年的张思明，张思明竟然长成了同龄人中为数不多的大高个子。但父亲却面*肌瘦，还经常感冒。后来生活好了，张思明就在父亲的饮食上格外执着，鸡鸭鱼肉，虾蟹蛋奶，张思明卯足了劲给父亲买，要把以前欠的补回来，父亲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父子二人都不善言辞，但张思明能感觉到父亲的满足，和由此而来对他格外的爱抚。张思明已人到中年，但父亲还把他当成孩子，张思明也乐得如此。男子汉之间的这点默契，让张思明很是得意。2个星期前。父亲说肚子胀痛，也没在意；没想到第二天，父亲突然像打摆子一样发寒战，额头滚烫，肚子痛得直不起腰。到楼下诊所一量，体温39.5℃。诊所医生给他吊了水，发烧和肚子痛略略缓解。张思医院治疗，父亲却说吊水之后好多了，估计就是吃坏了，医院。连续吊了4天水，父亲还是发烧肚子痛，张思明着了急，不由医院。抽血，拍片，等结果，终于一沓报告拿到手，他一刻也不敢停，让老婆看护着父亲，自己带着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双手把报告送到医生面前。张思明看不懂报告，只能看医生的表情判断。可是医生眉头越皱越紧，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张思明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他颤着声问：“医生，我爸这病，严重吗？”医生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拿起了电话，听起来是打给上级，“脓肿”，“穿孔”，“异物”，张思明不懂医学，但感觉这几个词听起来陌生而凶险，一想到这些词是描述父亲病情的，他的心里就一剜一剜地痛。医生挂下电话，按着肩膀让他坐下。他才发现自己紧张得站了起来，耳朵都快要凑到医生电话背面了。“你父亲的状态需要马上住院。”医生放缓了语气对他说。“他有胃穿孔，胃里的气体，消化液和半消化的食物会经过这个窟窿进入腹腔，引起了腹膜炎，所以他前几天的腹痛应该很严重。”“他的肝脏里有一个巨大的脓肿，里面还有一个异物，但是暂时还无法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体来说，他需要手术，你们家里人要准备下，签个字，现在给你讲下手术可能的风险……”“你年假怎么安排的？”，“打算去广州玩，吃点好吃的”，旁边人的聊天声，让张思明从回忆中醒过来，他突然想到之前也提出过要带父亲去广州玩，但是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没能成行，父亲也并没有主动提起——父子二人是有点默契的。他想起去找医生之前，父亲已经虚弱得讲不出话，但是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很多期待。他决定这次听从医生的建议尽快住院手术，无论如何拼一把。等父亲病好了，要带他去广州吃好吃的。手术室外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医生叫他的时候，他的腿已经麻木了，老婆扶着他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患者的胃壁和肝脏粘连得很紧密，胃穿孔处有明显的充血水肿；他的肝脏里有一个很大的脓肿，吸除脓液后发现里面的异物是一个尖尖的、骨头质地的东西，我们讨论后认为，应该是患者吃进了这个骨头，骨头扎破了胃，进入腹腔，又扎进了肝脏，形成了肝脏的脓肿。目前手术已经结束，病人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待会就可以回病房了。”自患者肝左叶病灶内取出的一段较尖的甲鱼骨（俗称“牙签骨”）张思明看着医生弯盘里的骨头，觉得有点像甲鱼的“牙签骨”，就是吃完甲鱼之后经常就地取材用来剔牙的那块尖尖的骨头。他突然想到一周前家里确实做了甲鱼，父亲吃饭确实有点狼吞虎咽的，可是怎么会吞进这么尖的东西还没感觉呢？来不及想为什么，张思明觉得不管怎么说，东西取出来了，脓肿也解决了，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这个坎算是过去了。但是他没想到，还有一个新的坎在等着父亲。手术第二天，父亲肚子痛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发烧，医生说手术后的患者有点发烧是正常的，手术部位的引流管通畅，引流量也不多，所以问题不大，用些抗生素会好的。一天、两天，时间过得比手术之前快了些，可是又慢慢地越过越慢了：父亲发烧越来越厉害了。手术后一周，父亲发到了39.3℃。看着虚弱得说不出话的父亲，张思明觉得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他能猜出父亲的想法。他觉得需要再次做点什么，就像之前他拍板决定给父亲手术那样。手机里的联系人梳理了一遍，发了数不清多少条消息，又在各大医疗网站和搜索引擎上找了一遍，张思明最终决定带父亲去医院的感染病科碰碰运气。感染病科胡必杰教授的诊室外面像春运的火车站一样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才排到他们。在听了张思明讲述的情况和看了之前的检验报告之后，胡教授语气凝重而不容置疑：患者感染没有控制住，现在要马上入院！马上做CT！一番折腾之后，父亲终于住进了感染病科的病房，火速做了CT。影像学资料化作无数个0和1医院的病历系统，又在第一时间被守在电脑前的胡教授调阅。胡教授指着看片灯上的CT片说：“腹部的引流管不在脓肿里，可能是手术之后引流管逐渐脱出了，脓液不能通畅引流出来。而鱼骨头上的微生物非常复杂。常规用药之下，患者的感染没能被完全控制，脓液仍然在继续生成，因此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脓腔。”“所以现在需要进行肝脓肿穿刺，把里面积聚的脓液引流出来；找出真凶是哪种病原体。”“患者年纪不轻，刚刚做了大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又出现了这么大的肝脓肿，病原体还不明确，所以患者还远远没有安全的程度。”“但是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帮助老先生度过这个难关。”琢磨着这些不能完全听懂的话，张思明觉得心里有了底，他眼圈有点红，张张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第二天，医生带老张做了脓肿穿刺，发现原来的引流管确实不在脓腔里，就给他又放了一根新的引流管。紫黑色的脓液汩汩流出，张思明都不太敢看，但是又转念一想，这都是脓液，是脏东西，又暗暗祈祷它多流出来，快点流出来。第三天，脓液涂片发现革兰阳性球菌。第四天，血培养发现革兰阳性球菌。第五天，脓液微生物二代测序报告：大量星座链球菌，少量混合厌氧菌。第六天，脓液微生物培养报告：星座链球菌，对三代头孢菌素等药物敏感。忙碌的医生每天会带来新消息。治疗方案也会在第一时间相应地精确调整。医生发现，老张的血糖很高，诊断他有糖尿病，并且解释说高血糖会让人更容易感染，这也是老张感染不易控制的原因；医生说，测序报告里说的混合厌氧菌——考虑甲鱼骨头是吃进去的，口腔里有各种各样的厌氧菌——其实链球菌也是口腔正常菌群之一；传统的培养能检出链球菌，但无法检出厌氧菌，但是它在先进的测序技术面前无所遁形。至于老张为何会把尖尖的骨头吞进去呢？医生推测，可能是因为他长期佩戴半口假牙，上颚被假牙的基板覆盖，不能察觉哪怕是很尖的牙签骨，而狼吞虎咽的饮食方式，也很容易让人不小心吞入异物而不察觉。后来的几天里，老张的发烧一天天好转，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活泛一点，每天食欲都更好一点，每天的炎症指标都下降一些。第N天，医生通知张思明：老张明天可以出院了。其实老张好几天之前就*气说想出院了——他都有力气和张思明*气了。经历过这一次生死之险，张思明变成了一个碎嘴——他总是忍不住和父亲讲话，不管内容是天气还是*气。他想要把这些天父亲没有说过的话，和险些没有机会再说的话都说出来。父亲知道他的心思，那就说话呗，反正现在，说话的力气还是有很多的。张思明觉得老天待他不薄。他真心感谢胡必杰教授和他的团队，把父亲丝丝缕缕流逝的生命又重新丝丝缕缕地拼起来，把他还没来得及尽的孝心、把父亲还没完成的小心愿，都重新写进日程，而不是成为心底不忍触碰的、永久的遗憾。他打算全家一起商量下去广州逛逛，吃点好吃的。除了甲鱼。他相信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一直都很有默契。异物导致的复杂感染还有很多：白领小吴为赶时间，吃饭狼吞虎咽，误吞下鱼刺，鱼刺尖端戳破了食管和气管，导致气管食管瘘，食物口水源源不断进入肺部引起反复发作的肺炎；医生说鱼刺万一把大血管戳破，就任谁也回天乏力了！好险！左：支气管镜下见左主支气管膜部距隆突约1.5cm处可见一瘘口；右：胃镜下见食管内距门齿30cm可见一直径0.5cm瘘口李大叔喝酒太嗨，误把鸡骨头呛进气管，几个月之后差点被当做肺癌开刀，当医生通过支气管镜把鸡骨头从支气管深部拖出来的时候，这个罪魁祸首已经烂成褐色一团，引起了周围明显的肉芽肿性炎症。支气管镜下见右侧主支气管、右侧上叶管口及医院感染病科近5年已经诊治了十余例这样的患者。那么如何避免类似的悲剧呢？■医生总结提醒：1.与进食、吞咽相关的体内异物，常见的有气道异物、咽喉异物、食道异物等，如不及时取出，容易继发感染。2.有些尖锐异物如鱼刺、骨片，可嵌入、移行至无菌部位，引发严重感染，包括纵膈脓肿、支气管或食管瘘，或穿破血管，危及生命。3.进餐时应细嚼慢咽莫着急，进食太快容易引发咽喉、食道或气道异物。4.牢记“食不言，寝不语”，进食时说话，尤其大声说笑时容易将异物呛入呼吸道。5.对于幼儿和老年人，应当加强看护，避免食用带有小骨头或硬质的食品。6.老年人出现牙齿或假牙松动时，医院处理，避免脱落成为气道异物。7.不慎被鱼骨卡住喉咙（刺入口腔或咽喉部），应仔细检查口腔钳出异物；无法自行取出异物时，要及时就医，借助咽喉镜等找寻并取出异物；不宜采取民间吞咽饭团或蔬菜或喝醋的方法，这些偏方有导致鱼骨刺破食道甚至刺破血管的风险。8.存在可疑异物病史如鱼刺卡喉、进食时剧烈呛咳并持续较长时间等，之后出现不明原因发热、或感染反复发作或迁延不愈，医院就诊，主动告知医生相关病史，并做相关排查。来源：医院感染团队作者：YY莺喃校对：臧恒佳责编：潘颖往期精彩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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