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穿孔病论坛

首页 » 常识 » 问答 » 我们相视无言轻声告别
TUhjnbcbe - 2021/3/1 14:35:00
外婆今年92岁,大姨说外婆是村里最年长的女性。我在省城打工不能日日与外婆相见。昨日母亲来电,外婆身体每况愈下,到医院检查过,外婆的肺工作时间过长,已经萎缩了,母亲建议我向公司请假几天,最好能在外婆弥留之际,陪一陪外婆。外婆,是抗战时的女英雄、新中国成立后县里第一个女*员,更是80年代村里第一个把女儿一路供读到大专的时代新女性。不过,以上种种我并未亲自参与,打我记事起,我对外婆的喜爱并不多。90年代中期,我哥出生了,母亲由于工作原因,不能全力照顾我哥,于是外婆帮母亲带孩子,一带就是两年,这两年也培养了外婆和哥哥坚实的感情基础。后来自然到我了,但我母亲和父亲以及哥哥都能陪着我了,外婆不用再帮忙照顾我了,小时候和外婆培养感情的机会彻底没了。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渐渐地我上小学、上中学了,外婆越来越老了。年,我16岁在县里上高中,外婆84岁因为胃穿孔连夜住进了ICU。我在一边埋头苦读,外婆在另一边哼哼唧唧,外婆认为我在为来年高考奋笔疾书时,我也以为外婆正拄着拐杖遛弯儿。事实确是我在学习,而外婆并没有在遛弯儿。十几天后,外婆住进我家里,母亲每日为外婆清洗手术伤口,将医用棉布裹成一团塞到手术打的孔里,4小时后再用钳子将裹成一团的棉布一点一点扯出来。半个月后,外婆情况愈发好转,我试着和她聊天,我问:“外婆,塞棉布剧痛无比的时候,您在想什么?”外婆答:“我梦见你上大学了;我老了,人越老越想活着。”我又问;“你是不是只喜欢我哥不喜欢我?”外婆答:“是你以为我只喜欢你哥,不喜欢你。”我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外婆答:“你还记得你初中有次回家闹你妈,说你不想再上学这事吗?”“你妈和我说过这事,那时候我就跟你妈讲,好苗子不能让风吹坏了。”我懵懵懂懂点了点头,但那时的我并不能理解“好苗子不能让风吹坏了”是什么意思。一年后,我如愿地上了大学,外婆术后戒烟戒酒,身体越发硬朗。我和外婆保持着每年见面两次的频率直到我毕业,在没有相见的日子里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披荆斩棘。年夏天,我通过层层考试,荣幸地加入了我挚爱的新闻行业,拥抱了高中最向往的职业-记者。工作两个月我跟母亲通电话,我说“每次出活动,叔叔阿姨们都称呼我万老师,我太受之有愧了,22岁的我根本就不敢应50岁阿姨称呼的那声老师。”外婆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蹦出来:“那就把稿件写漂亮点嘛,万老师~”。同年秋天天,大外婆去世,我向单位请假回家参加大外婆的葬礼。我先到外婆家,外婆身子骨很硬朗,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外婆或站着或坐着同亲戚们有说有笑。我的出现,打破了先前的谈笑风生,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到我身上,大学生青涩的社会成长史也许更让人好奇,亲戚们话锋一转,有问我做啥工作的,有问我谈没谈男朋友的…我逐一回答后,外婆起身走了。外婆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袋子,看袋子样式就知道是我小时候最爱的炒面。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给你藏了好东西。”是的,外婆年纪大了,家人们都不让她吃不易消化的东西,炒面便是其一。当晚我到大外婆的棺材前跟着表哥表姐虔诚的转了几圈,听着神婆念的经流了几滴永别的伤心眼泪。半夜回来看到桌子上拌好的面我吃了几口,然后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将大外婆的遗体送上殡仪车,我便准备回省城打工,外婆在伤心的氛围笼罩下又老了几分,她拉着我的右手认真地说“好好工作,要经常给我打电话,我老了,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那时我就在想,尚未成熟很难感受到爱,成熟时感受的爱又很沉重。时间飞逝,我们都相安无事的来到了年,囿于疫情,我和外婆一整年没有相见,我依然在省城打工,听说外婆在院里养了两只鸡。究其原因,外婆说每天喂鸡也能证明她是一个尚有用的人,有行走的动力就不会瘫得太快。......昨日母亲的电话,让我在脑海里短暂地回忆了记忆中外婆的点滴,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将花白的头发编成两条可爱的辫子,拄着拐杖来回穿梭两栋房子,仿佛年龄只是单纯的数字,对她的生活毫无影响。我向公司请了假,专门回家看望外婆,母亲和父亲都说,这也许是我们这一生与外婆最后一次相见。路上我想象了一万种见到外婆的情景,也许是我到门口就喊道“外婆,我回来了。”也许是外婆看到我开心的笑着说“密密回来了~”,我未曾想到真相见时我们竟相顾无言,我因为眼泪打转说不出话,外婆身体虚弱到无法言语。我转到一边擦眼泪,外婆动动嘴巴,默声说:“别哭。”我始终不相信,八十岁依旧快步如飞的人有一天也会走不动路、说不出话,会躺在床上因为难受而哼哼。我问外婆身体哪不舒服,外婆艰难地回答说没有不舒服是她老了。我止不住眼泪,母亲红着眼给外婆喂水,表嫂扶着门放声大哭,还有外婆的重孙孙们,一群小孩坐在沙发上哭,客厅站满了人,所有人都在哭,好像外婆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我始终握着外婆的手,外婆挪开手想帮我擦眼泪,手抬起一小个弧度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只能张张嘴说“别哭。”,母亲给我递了纸巾说:“不能把眼泪滴在外婆身上,先人沾着后人的眼泪会影响先人的来生。”所有人都一边流泪一边互相安慰,比起被病痛折磨或意外身亡,在自然规律面前老逝是大家能接受的唯一结果,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和外婆好好告别。我们怎么好好告别,用眼泪吗还是用笑脸?这夜,除了外婆所有人都没睡,我们沉重地坐着和站在,外婆痛苦地躺着或睡着,即使睡着依然在哼哼唧唧,时而提成已故的外公,时而提起已故的舅舅,亦或是叫我母亲或父亲的名字,流泪的人们没了声音,变成了默哭。以前我们与时间赛跑,现在我们与时间抗争,哪怕多一天或一夜,那也是我们赢了。外婆院里的鸡打鸣,天亮了,外婆也醒了。母亲脸上难得展开一抹笑颜,好似外婆不会再老了。度过这艰难的一天一夜,我又要折返省城打工,毕业后打工便成了宿命。我拉着外婆手和外婆告别,我说“外婆,我要回昆明上班了,我想你并且会一直想你。”外婆拍拍我的手轻声说“去吧,过几天就过年了,外婆等你回来一起过年。”万密

1
查看完整版本: 我们相视无言轻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