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感受人间真情
文
张慧君
疫情下的上海，空旷而静谧
疫情下，哥哥突发急病，两个多月的治疗过程一波三折，让我深深感受到人间真情。
二月的一个深夜，侄儿突然来电告知：“今日凌晨，我将胃痛难医院急诊，吊了一天盐水，疼痛仍然不止。医院肠胃专科，确诊为胃穿孔并立即手术，手术顺利。”
我们责怪他没有及时告知，侄儿说：“就怕你们担心。”
医院规定只允许固定一位家人陪护。侄儿说我们年老多病免疫力差，医院。还说一周就能出院，陪护事项由他一人承担。侄媳把孩子送到娘家，全力负责后勤工作，真是孝顺孩子，哥哥好福气！
侄儿侄媳
十天后哥哥出院，皆大欢喜。
未料，次日中午侄儿紧急告知：“我爸昏厥了，血压也测不出了，车上的医护人员见病情危急，就近送入X医院抢救。
弟妹及亲友们立即赶到，见哥哥毫无意识、一切指标都很糟糕，CT报告显示：食管及胃内食物潴留，胸腔严重积液。医生认为继续治疗把握不大，让我们作好思想准备，可侄儿坚持要抢救。“氧气、吊瓶等急救措施，在路途能维持多久？”“两个多小时。”毫不犹豫,我们立即叫了赶往医院！
救护车一路鸣笛急驰，分秒必争。途中，车上医护人员尽心尽责，医院急诊部联系，提前安排抢救措施，到达后病人被直接推进急救室进行抢救。
抢救中
重症室
哥哥身上挂满了管子，其中两根从鼻子插入内腔，乌黑的液体顺着管子突突地流入毫升的容器内，连续接了约毫升。渐渐地，哥哥的脸色有些许起色，各项生命体征指标也渐渐呈现。依然昏迷的哥哥进了重症监护室，并被预告病危！
医生说：“如能挺过今夜，就有希望。”
大家揪心地守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又冷又饥，谁都不愿离去。
六十年代时，哥哥是上海汽车弹簧厂年轻的工程师，他满腔热血主动支援国家三线建设，在湖北山沟沟里参加创建中国第二汽车制造厂，当时属保密单位。现在的十堰是名副其实的汽车城。哥哥不仅爱国还顾家，尽管山区生活非常艰苦，他还是把自己工资的大部分寄回家，帮衬父母抚养弟妹，还承担弟妹的学费。而自己一件蓝色卡其中山装穿了好几年，退变成了灰白色，自己的婚事也一拖再拖。哥哥性格温和犹如他的属相“羊”，对弟妹更是呵护有加，弟妹们对哥哥的感情尤为深厚。嫂子走的早，他退休随儿子返沪，还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呢，如今却……我不由阵阵心酸，在心底呼唤：哥哥你要挺住……
当年和哥哥的照片、
湖北十堰今昔60年
凌晨两点多了，天色渐白。重症监护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告知：“病人基本抢救过来了,待继续观察治疗。”大家深深地松了口气，侄儿他们不容商量地赶我们回家。我们深深地被孩子们关爱父亲照顾长辈的真情所感动！
一周后，从死亡线上被救回的哥哥转入普通病房。但人已耗尽精气，不能进食，连嘴唇干裂也只能用棉签沾水滋润。其生命全靠吊营养液、球蛋白、生理盐水和药物维持。好在神志尚清，讲话声音极其微弱。医生说需要养一养。
侄儿侄媳单位相继复工，医院轮班陪护，侄儿白天上班，晚上坚持陪夜十分辛苦。
病床前我问哥哥：“你吃了什么东西造成胃穿孔？”
他轻声说：“多吃了几颗花生。”又急着解释：“主要是蹲在家里不动不消化，我是走惯了的。”
声音再轻，病友们也都听到了，感慨迭起：“老先生啊，你真是凑热闹啊。”
“你呀，大风大浪里不倒（暗指没有感染病*、没有患癌症），却在阴沟里翻船。”
“你自己吃了苦头，还连累家人，非常时期人们都躲在家里，医院陪你哦。”
大家尤其赞扬我侄儿侄媳：“这么长时间的耐心陪护，真不容易哦，这样的子女现在不多见了。”
……
我又问哥哥：“术后食物潴留，难道你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哥说：“是很不舒服。”
“那你怎么不对医生说呢？不然就不用出院了。”
哥哥说：“我想手术后肯定会不舒服的，忍忍吧，已经给大家添麻烦了，孩子也日夜陪了十来天了，医生说可以出院我很高兴,想快点回家。”哥哥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哥是心疼孩子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病友们照顾哥哥
疫情下初春的上海，春寒料峭，行人寥寥。而医院的病房里却春意融融，来自各地的病人和陪护家属们，相互交流，相互帮助、相互鼓励，抱团取暖。医院较远，陪夜的侄儿一早赶去上班，在我到达前，病友及家属们帮着哥哥观察吊瓶、递拿东西、甚至搀扶上厕所，感激之心无以言表。
二十天后，我用轮椅推着哥哥去做胃镜检查，王医生也亲自来了，我好感激，年轻的王医生责任性真强。
王医生说：“是幽门梗阻，需要再次手术。”
被病魔折磨得瘦弱无力的哥哥，还经得起再次手术吗？
王医生看我似乎不明白，指着胃的结构图向我解释：“要把梗阻这段切除再与肠连接，食物才能流下去。”
我问他：“上次手术，穿孔、修补在哪个位子？”
王医生手一指：“就在这个位子。”
哦，也就是说，我哥的食物潴留是修补术后幽门变小造成的，还导致昏迷窒息。我又问：“那为何当初不直接做切除手术呢？”
王医生说：“这是程序，肯定是先做修补的。”他感到了我的质疑，接着解释道：“你懂吗？就像裁缝补裤子，裤子破了，缝的时候要把两面的边拈起来才能缝，所以缝好后会比原来小。”同时还拿张纸作示意。
我哭笑不得，我说：“我懂，我会裁缝。裤子撑破了，你明知道缝起来后不能穿了，你还缝他干什么呢？”
王医生说：“疫情期间不能做胃镜，里面我也看不见，肯定是按程序操作。”
“那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王医生说：“还好，没有上下缝在一起。”
我没好气地指着又红又肿满是水泡状的幽门镜片说：“这连洞眼都看不清了，还分得清上下吗?”
王医生再次强调：“肯定没有缝到下面。”
我无语。
刚做完胃镜的哥哥佝偻着躺在一边，又不时泛胃作呕，惨不忍睹。
回到病房，翘首期盼的病友们没等我说完就忍不住了：“这完全是医生没经验啊。”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一个胃穿孔，受了这么大罪。”大家纷纷叹气、摇头。
“这应该是医疗事故吧？找医院领导去呀。”有人愤愤然。
傍晚，侄儿下班赶来，在病友们的支持下，我们准备先和王医生谈谈，来到办公室，得知王医生手术还没结束。
一小时后我们又去找他，王医生还在手术。
又过了一小时，王医生还没下手术台，这是他今天第五台手术了。
病房走廊的护士站
九点多了，一位护士来告诉我们，王医生在办公室等你们。
刚下手术台的王医生，侧身靠在椅子上，可见他是何等的疲惫。那位护士泡了一碗方便面端放在他面前说：“赶快吃点吧。”
此时此景，憋着满肚子怨气和一箩筐指责话的我，开不了口了。
侄子说：“王医生你先吃饭吧，我们等会再来。”
“不不，我正要去告诉你们，明早7点李主任亲自来病房，我们会诊后确定治疗方案。”
“好的。”我们催着他赶快吃饭。
王医生取下口罩，准备吃那碗方便面。好年轻哦，还没我儿子和侄儿大呢。我暗自叹息，“还是个孩子呢。一碗面能吃饱吗？”想起他那句“还好，没有上下缝在一起”的话，真是十足的孩子气！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眼下正在湖北第一线实地采访，此时此刻也许正在赶写稿子，多希望也有人给他送上一碗面呵。疫情期间医护人员紧缺，一部分医护人员去支援湖北了，留下的医护人员一人要承担几个人的工作，他们坚守岗位抢救着无数病人的生命，他们的父母能不牵挂吗。
回到病房，侄儿拿起下午刚买的两个面包给王医生送去，这是他明天的早餐。侄儿是个山里生，山里长的山里娃，重情重义！
侄儿和两个面包
急诊室转来一位病友，病情更让人惊奇，如果说，我哥吃花生吃出胃穿孔让人笑话，那这位秦先生是吃小馄饨吃出了胃穿孔，真不可思议。王医生笑着解释：“因为这些患者的胃已经存在一定程度的疾病，如胃溃疡、胃窦炎等，平时没好好调理，无论是什么东西一旦吃的不得法，就成为致胃破裂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秦先生又为何能不做修补，直接做切除手术呢？是因为医院就诊定期检查。医生根据他近期的胃镜检查报告，直接确定手术方案。
为此，我对哥哥非常生气，平时千叮咛万嘱咐，医院看病检查，而他总是能拖则拖。他的状况完全印证了那句古话：“小洞不补，大洞吃苦。”同时也表明平时的自我健康管理是多么重要！
第二天，哥哥恳切地对我说：“不要去难为王医生，不能全怪他，我当时什么资料也没有，他年轻缺少经验，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人家孩子的前途。”
病友们都竖起大拇指说我们家的人好心善。
可亲的家人
根据哥哥的身体状况，只能先进行消炎抑酸等治疗方案。渐渐地，哥哥的幽门梗阻症状有些缓解，但只能饮用流质。王医生给哥哥配制了营养素，还拿来了流质配方食谱。侄媳立即购置了高档破壁机，鸡鱼肉蛋都能粉碎成汁。
天有不测风云。哥哥又突发出血症状，血项指标下降，急需输血。疫情当前，医院血库严重缺血。我们家连侄儿都有“三高”了，输了也无用。一时又买不到血，王医生比我们更着急，他要自己给我哥输血，有几位病人的孩子也主动要输血，我们坚决不接受，哥哥急的直摆手，最终是他们的血型不符而未能如愿。王医生拿着手机多处联系，医院调来血源。
鲜血缓缓地流进哥哥的体内，满满的温暖流入了我们心里。
哥哥可以回家调养了，王医生给他写好医嘱，配好药，安排好复诊时间。
离别时，王医生拉着哥哥的手内疚地说：“老张，我年轻缺少经验，让你受苦了！”
憨厚的哥哥很激动，爆出金句：“没关系，伟大的医生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等我养好了，还找你给我开刀。”
身旁的病友们都叫好鼓掌！
融融春意驱疫情，人间真情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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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家的路｜远离故乡的人，心中永远牵挂故乡。每次踏上归家之路，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儿时的星星点点的记忆，家庭几代人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一棵树，一口井，一家人，左邻右舍，都是故乡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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