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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11/22 12: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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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海兰

站在沈家国面前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多前,他在区教育局看高考发榜成绩,遇到的那个因成绩不好急火攻心晕倒的女孩。

姑娘认出了沈家国,诧异地问,“大哥你不是……怎么又来这里上课?”女孩满脸问号急切地看着沈家国。

“哦,咋跟你说呢,我没去念大学。”

“你说什么?为啥呀,嫌学校不好?”女孩更疑惑了。

“也不是,被东北工学院录取了。”

“哎呀,东工多好啊,咋不去念?”

“唉,家里出了点状况,我就没去。”

“出啥事也不耽误念书啊,这不白考了么。”女孩为沈家国感到惋惜。

“我母亲胃穿孔做了手术,我在家是老大,负担重,我不忍心撇下家不管,自己去念书。”

姑娘的眼光从疑惑变成赞赏,她说:“你真是个孝子。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乔海兰。”乔海兰伸出手,沈家国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与乔海兰握手,说:“我叫沈家国,在奉阳市第一房屋建筑公司工作,抹灰工。你在哪工作?”“是房产局下属的那个房屋修建公司吗?”乔海兰惊讶地问。“对呀,现在改为第一房屋建筑公司了,你熟悉啊?”沈家国反问道。“哦,我家住南市场,常在你单位门前路过。”乔海兰解释道。这时一个姑娘走过来,朝乔海兰招手,乔海兰看见了她,姑娘走到跟前,乔海兰介绍说:“这位是我闺蜜邵玉香。”又对闺蜜说:“这位是沈大哥,我以前跟你说过,高考那年,我去查榜晕倒了,就是大哥买的蛋糕和糖,想起来没?”邵玉香想是想起来了,但有点蒙圈,寻思他怎么来参加自考听课啊!邵玉香问了句,“沈大哥好!”这时铃声响过,仨人走进俱乐部,找座位坐下。沈家国居左,闺蜜在右,乔海兰居中。这堂课是古代文学(一),老师在上面讲,一千多名学生在底下边听边记,讲到重点时,老师会放慢语速,使大家记得从容些,即使这样有的学生仍然感到窘迫,尤其是有时候不知老师讲的哪个字,问旁边同学的功夫,笔记就丢三落四了。这一千多人学习能力参差不齐,有的像沈家国完全具备考大学的能力,有的像乔海兰那样,属大学漏,有的像邵玉香,连记笔记都很吃力。沈家国记得又快又好,字写得跟他长相一样,端庄大方。乔海兰丢个一句半句的就扭头看沈家国笔记,沈家国善解人意,把本子朝向乔海兰。

老师在上边讲了近一个半小时,大家的笔几乎没停止书写,手腕都酸了。乔海兰甩了甩手腕,和闺蜜出来去了卫生间,然后又来到前厅,这里有个小卖部,专门经营食品饮料香烟。乔海兰买了三个面包三瓶八王寺汽水,给了闺蜜一份,回到座位见沈家国手拄着扶手眯着了,她知道建筑工人的辛苦,想让他多睡会,便站在走廊上等着,铃响了,沈家国醒了,揉揉眼睛,见乔海兰和闺蜜站在身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眯着了。”他起身,闺蜜和乔海兰依次回到座位上。“给,吃个面包垫补垫补。”乔海兰把面包和汽水递给沈家国,沈家国难为情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乔海兰笑道,“客气啥,快吃吧,这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胃会饿出毛病的。”恭敬不如从命。沈家国接过面包,就着汽水吃起来,刚吃完,老师又开始讲课了。

下课了,走出大门,沈家国问,“你俩咋回去呀?”其实他想问的是乔海兰,为不伤闺蜜自尊,便加了个“俩”字。邵玉香快言快语,说:“我家在小西门,不远,骑车10分钟就到了,你送海兰吧!”沈家国想这个闺蜜太善解人意了。“不用不用,我坐二环回去。”乔海兰觉得被闺蜜看破了秘密,脸上发热。“你搁这等我,我取车去。”沈家国转身走向存车处,后边还传来“不用,不用”的声音,他拧开锁朝门口望了一眼,见乔海兰还站在那,心里涌过一个念头,也许这才是我命中的缘分。

乔海兰刚坐在二等上,便问,“你家在哪呀?”沈家国回头说:“俺家在惠工那。”乔海兰又蹦下来,说:“那也不顺路啊!你还得折腾回来。”“不远,一脚油的功夫,快坐吧!”乔海兰扭捏着又坐上。沈家国双脚一蹬,自行车平稳地向前滑动。“你家在南市场哪呀?”“在辽艺剧场南边那栋楼。”骑到中山路,红灯信号。沈家国捏下轧,车慢慢停下,闲聊问,“那片不是八卦街吗?”“对,就那疙瘩。”乔海兰说。一路绿灯,顺风顺水,到马路湾左拐进入十一纬路,转眼到了辽艺剧场,向南一拐,乔海兰说:“到了到了,就这栋楼。”沈家国减速,乔海兰跳下车,说了声,“再见!”沈家国掉过车头说:“你快上楼吧!”乔海兰目送沈家国消失在夜色里。

年9月26日,是父母银婚纪念日。那天我们在西塔三千里烤肉店共进晚餐,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炭火还没上来我问,“妈,26日是你俩旅行结婚的日子,登记是哪一天啊?”母亲眨眨眼说:“问你爸,我记不住。”父亲用手巾板擦了擦手说:“登记不是端午节第二天吗,6月20日,农历五月初六,有两个六,六六大顺,你忘了?”母亲撇下嘴说:“六六大顺我记得,日子也是好日子,只可惜并不一帆风顺啊!”母亲话里有话,却又戛然而止,我只好问父亲,“怎么不顺了,这里面有啥故事啊?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

烟厂第一天听课回来这一夜,父亲沈家国和母亲乔海兰双双失眠了,他俩似乎有一点心灵感应的意味。夜深了,平时劳累一天的父亲早就鼾声如雷,梦寐他乡了,但这个夜晚他却格外精神,三叔四叔都睡着了,三叔偶尔磨牙,四叔吧嗒下嘴,这都是深睡的标志。屋里很黑,但父亲一直睁着眼睛,时间一长瞳孔放大了,屋里似乎有一丝亮色,看不清的东西也现出了轮廓。父亲想到了与玉秀阿姨的桩桩往事,又想起与凤妹阿姨的一幕一幕,乔海兰是上天赐我的第三个礼物吧,我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了。海兰(他在心里已经这样称呼了)长得没说的,既有玉秀的俊美又有凤妹的俏丽,人品也没问题,行为举止一看就很有家教,有淑女的风范。咦,忘问她在哪上班了,她要是工人还好,若是机关干部,人家能看上我吗?那不成高低柜组合了,想到这儿父亲心里多少有点自卑。从年下乡到现在10个年头了,父亲*治上没有进步,至今没解决组织问题,下乡是个好知青,入伍是个好士兵,进厂也是名好工人。这都是有证据的,下乡参加过县知青交流会,还在大会上发过言;当兵时当过班长,受到过部队嘉奖;回城当了一名建筑工人,在技术比武中也获得了状元,父亲想自己干得不错呀,我这千里马啥前遇到伯乐呢?他暗下决心,要赶紧从工人堆里脱颖而出,争取以工代干,做一个管理者,这需要个人的努力,更需要机遇。再见到海兰时,别忘了问问她在哪上班,做啥工作。送她回家,她竟然同意了,说明了什么,起码说明她对我有好感吧,再不济也是信任我吧!真没想到三年前撒下的一粒种子,埋在地里三个春秋,今天发芽开花了,幸亏撒的不是铁树的种子。哎,还有件事,记住明天上课,我要买些食品,男人要大方些,可不能抠抠搜搜的。想到这儿父亲又轻松了许多,他是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进入梦乡的。

母亲回到家,洗漱后也上床休息了。这是一个南北套间房子,母亲和小姨住在北屋,屋里一个一米五宽的双人床,姥姥姥爷和小舅住在南屋,一张双人床,一个单人床。母亲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时闪回发榜那天晕倒的一幕,素昧平生伸手相救,他真是个热心肠,这样的人值得信赖。百善孝为先。为了母亲为了家,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说明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这样的人让人有安全感。至于个头模样和自己也很般配。他一定是有那个意思,不然怎么会执意要送我回家呢!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也显得突兀,他之所以这么执意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喜欢我!想到这儿母亲嘴角一咧笑了,笑过后又阴郁了。他和爸爸在一个单位,爸爸能同意我嫁给一个抹灰工吗?爸爸现在可是公司总经理呀,他会不会觉得我给他掉价了,不同意怎么办?让爸给他安排个工作不就得了,这只是爸一句话的事。哎呀,他知道了这层关系会怎么想?他若是高兴,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当上了乘龙快婿,那说明他这个人世俗浅薄,如果他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不同意和我处下去,反倒说明他有自知之明,我希望他是后一种人,他不同意我就反追他,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沈家国你就是我的人……母亲是枕着笑容睡着的,深睡过后她开始做梦,沈家国在母亲的脑细胞里不断成像,直到东方晨曦初露,母亲才从梦中苏醒过来。

第二天一早,父亲把退伍时部队发的那身*装找出来,穿在身上上班了。正在施工的是外墙皮抹灰,模板工艺的墙体都是炉渣砼浇筑,吸水性差,灰抹上去一时半会不干,不能成活,为加快进度不误工期,也是为了多挣奖金,孟班长让大伙用灰面沏干,计算奖金只考核进度和质量,材料损耗不计入在内,孟班长的算盘是多挣奖金是自己的,浪费点水泥是国家的。所以这一天活干下来,每个人头发脸上身上双臂手都沾满了水泥灰。沈家国跟麻师傅说:“我下班听课去,早走10分钟。”麻师傅听说父亲报名参加自学考试,他非常支持,私下里曾跟别人说:“我这徒弟干抹灰工真是大材小用了,应该调办公室去。”父亲回休息室拿了肥皂毛巾,跑到楼下水池处,拧开水龙头,把头脸胳膊洗干净,那双手被灰浸蚀一天,有点干巴皴裂,他涂了层蛤蜊油,赶紧脱下工作服,换上那身*装,拎起装着饭盒和书本的兜子,骑上车向烟厂奔来。骑上建设大路,下穿南两栋桥,在胜利大街左拐,从奉阳火车站前经过,到中山路右转,绕半个中山广场直行,在和平大街左拐就到烟厂了。

走进俱乐部,父亲先下手买了一斤蛋糕和三瓶汽水,他走进俱乐部里面撒摸一圈,没看见母亲,也没见到邵玉香阿姨,又出来站在门口台阶上瞭望。转眼间母亲就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父亲眼里的母亲也与昨日不同,她穿了件连衣裙,一下子就把母亲窈窕的身材凸显出来。母亲看见台阶上的父亲,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晴一看没错啊,她扑哧一乐,心想这一夜之间咋成解放*了,男孩子都有当兵梦,搁哪淘换的*装,还敢冒充解放*。不过笔挺的*装确实抬人,父亲站在那儿更显高大威武了,母亲心底煞是喜欢。“差点没认出来,搁哪整的这身*装。”母亲的话里有点揶揄,父亲听得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退伍时部队发的纪念品,一直没舍得穿。”“哟,还4个兜的,干部服啊?那今天咋舍得穿啦?”母亲说完嘿嘿乐,父亲被问的卡壳了,脸也刷得红了,他说:“这是退伍前一天找老排长换的,当回兵没穿过干部服挺遗憾的。老排长善解人意,真就和我换了。”父亲赶紧转移了目标,他怕母亲说他有虚荣心,说:“我买的蛋糕,你垫补垫补。”母亲也没客气,拇指和食指轻掐一块蛋糕,细嚼慢咽吃着。蛋糕与面包不一样,口里唾液少很容易噎着,母亲咽的时候还是噎着了,脸憋得通红,急喊了一声,“水。”父亲赶紧用牙齿启开汽水瓶子,母亲喝了两口汽水,长长舒了口气,说:“差点没噎死我。”父亲连赔不是,说:“怪我怪我,考虑不周。”母亲想说什么,邵阿姨一惊一乍地说:“昨天还工人,今天成*人啦,啧啧,有甩头!”受到夸奖父亲心情愉悦,把纸兜伸给邵阿姨,说:“吃块蛋糕。”邵阿姨抓一块就狼呑虎咽。母亲说:“你慢点,别噎着。”话刚落邵阿姨抢过母亲手中汽水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父亲想以后不能再买蛋糕了。

走进俱乐部,母亲说:“你先进去找座位,我俩方便一下。”进了卫生间,邵阿姨说:“我看你俩挺般配的,他对你肯定有那意思。”“不会吧,你想多了吧!”母亲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不会,他昨天非要送你回家,今天又焕然一新,啥意思,有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男人也一样。你啥意思,有感觉没?”母亲低着头问,“啥感觉?”“带电,来电的感觉呗!”“我没过过电,不知道过电啥感觉。”母亲的话没把邵阿姨鼻子气歪,气哼哼地说:“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不那啥不可能让他驮你回家,遇到了别错过,我要是没对象,我就追他!”“你敢?!”邵阿姨得意地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二人回到座位上,古代汉语课开讲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那前没有空调,俱乐部上方吊着6个风扇,但一千多名学生一起上课,不通风的俱乐部更闷热了。这天父亲下班赶紧往烟厂骑,刚到铁西广场时,只听后轱辘“扑哧”一声,“坏了坏了,车带扎了。”父亲嘴里叨咕着下车一看,后车带瘪了。他向四周扫了一眼,东北角有个修车点,推车过去,“大爷,带扎了,补下带。”修车大爷手上有活,正在给一位女士的车扒带,父亲想可能也是带扎了,他看了下手表,5点半了,6点前到不了了。心里着急,和那位女士商量,“同志,我6点听课,先给我补行不?”“抱歉,不行,我着急接孩子呢!”女士说。父亲这才注意到女士车大梁上有一个木制的小孩座。

母亲到了烟厂,邵阿姨也来了,没见着父亲身影,以为路上人多,速度起不来。邵阿姨买了食品,母亲买了3支雪糕。两人边吃边等,邵阿姨不时瞟母亲一眼,天热雪糕化得快,她俩赶紧把雪糕吃了。母亲手里的另一支雪糕往下淌汁了,母亲说:“玉香你把雪糕吃了吧,别等他了。”邵阿姨小声说:“我来事了,吃两个受不了,你吃吧!”母亲慢慢把雪糕吃完,也没见父亲身影。铃响了,两个人进俱乐部上课。

这堂课很重要,讲的是屈原的《离骚》,但母亲心神不宁,听得囫囵半片的,看下表快6点半了,母亲不怕邵阿姨“冷嘲热讽”了,走出俱乐部,站在门口向马路上望。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在环顾左右而寻你。真没让母亲失望,父亲满头大汗跑了过来,母亲问,“你咋地啦,才来!”“点背,车带扎了。”母亲掏出手绢拭去父亲额头的汗水。两人走进俱乐部,坐下听课。

那天刚讲完课,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邵阿姨带了雨衣骑车走了。母亲从单位出来时拿了把伞,他俩打着一把伞避雨,学友们都走了,只有他俩孤零零地站在俱乐部雨搭下,风斜着刮,雨往里潲。母亲打个寒战,父亲站在前边为母亲遮风挡雨,腰下的裤子都湿了,母亲过意不去,说:“给我挡雨你裤子都湿了。”“衣服湿了我也乐意,你不湿就好。”父亲的话让母亲感受到一种不同于父母的温暖。雨小了,一会儿基本停了。父亲把车推过来,从车座底下扯出抹布擦后座,母亲说:“大湿了,别擦了,我坐前边吧!”父亲用抹布把大梁擦干,母亲坐在大梁上,父亲双手扶把相当于把母亲搂在怀里。骑了一会儿母亲问,“知道我为啥坐前边不?”不知父亲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竟然说:“后边湿了呗!”“傻样儿!我这是对你刚才保护我的奖励。”母亲回头说。“这算啥奖励呀?唬小孩玩呢!”父亲想得寸进尺。“那你想要啥奖励?”母亲反问。父亲想我想要的你能给么,嘴上却说:“给啥要啥。”“嗯,态度还不错,值得奖励。”说话间到了母亲家楼下,母亲跳下车趁父亲不注意亲了他脸颊一口就跑进楼栋了。雨后的夜静悄悄,车稀人少,只有高压钠灯的辉煌色调把大街小巷照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后撒下一路歌声: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并蒂的花儿竞相开放,比翼的鸟儿展翅飞翔,迎着那长征路上战斗的风雨,为祖国贡献出青春和力量。啊!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7月中旬,抹灰班又回纺织机械厂宿舍工地施工。父亲抽时间去看凤妹阿姨,库房里没见到,他打听其他人,一位40多岁中年妇女说,赵玉凤回家坐月子了,生了个七斤六两大胖小子。

晚上回家,吃饭时父亲把这事说了,奶奶说:“喜事呀,礼数不能差,家国买5斤鸡蛋5斤挂面,你去下奶吧?”父亲有点犯愁说:“我不认识凤妹家,只知道在霁虹那块住,再说这坐月子,我大老爷们去也不好啊!”父亲说的不无道理。爷爷喝了口酒说:“我看啊,你去找凤妹老公公,把东西送到就行了。”“嗯,爸的办法好,星期天去粮站买挂面,周一我就给吕主席送去。”“大哥,不用你费事,东西给我,别的不会,送礼我还不会呀!”三叔沈家海自告奋勇。父亲看爷爷奶奶面露难色,便说:“还是我去吧,你太小了。”父亲只是给三叔找个台阶,他却借题发挥,“我虚岁都22了,厂里的青工都处对象了,就我还单身青年呢!”爷爷把筷子一放,呵斥道,“小瘪犊子你要不要脸,刚上班就想找对象!我这话撂这儿,你大哥大姐还没对象呢,等他俩结婚了你再找不迟。”三叔拉着脸阴阳怪气地发牢骚,“我不找还不行么,我排行老三,在家就是三等公民,还不如我二哥呢!”二婶看了眼二叔,二叔说:“三弟呀,你找不找啥前找,跟我不挨着,你明天把对象领家来,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三叔惧父亲,但不惧二叔,他逮着机会不放过,“二哥,话不能这么说,你先上车后补票,对吧,你结婚,大哥给你腾房子,我结婚时你也得给我腾,将来四弟结婚,我还给四弟腾呢,你咋说跟你没关系呢?”三叔拿四叔垫背以显示自己的公平,可四叔不买他的账,直接怼了回去,“三哥,我表下态行不?二哥的房子我不惦记,你也别惦记了,把兄弟情搞生分了。”“俺能跟你比吗,你大学苗子,将来工作差不了,还能分公房,我要像你我也会挑好听的说,我说的比唱得还好听呢!”论口才老沈家6个孩子,三叔是独占鳌头,只是他这口才没用到正地方。“小兔崽子就你能叭叭,吃饭还堵不住嘴,以后事以后再说,吃饭!”奶奶瞄了一眼二婶,她怕儿媳妇嗔心。

为了抢任务挣奖金,孟班长提出早7晚6作息时间。周一早,父亲和二婶大姑忙活做好饭,吃完饭拎着东西赶到了工地,他把鸡蛋挂面放工具箱里,就上楼干活了。中午吃完饭,拎着东西去了厂办公楼,一楼门卫说吕主席在3楼,父亲蹭蹭上到3楼,看见工会门牌前边挂着主席室。轻轻敲了下门,里面传来“请进”声,父亲推门进屋,“您是吕主席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家国,赵玉凤的老邻居。那个听说您抱孙子了,我爸妈让我过来道喜。”父亲把鸡蛋和挂面放茶几上。“谢谢!谢谢!这么客气呢!我听玉凤叨咕过,你们一个院住着,关系处得可好了。”吕主席拿烟,父亲忙说:“我不会吸烟,您抽吧!”吕主席点着烟说:“年轻人不吸烟的可不多呀,不吸烟好,这东西沾上就难戒。听玉凤说你下过乡当过兵,工农兵都干全了,干得还不错。”父亲谦和地说:“马马虎虎。哎,沈家海是你弟弟吧?”“是是,还是您费心安排的工作呢!”父亲见吕主席脸色严肃起来,立刻意识到三叔可能捅啥娄子了。吕主席吸了口烟说:“基建科跟我反映,你这个弟弟工作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白白话话有他,干活时就瘪茄子了,干啥啥不中。干活不顶楞也就罢了,还和小青年们打扑克*博,让保卫科逮着两回,一两毛钱,但性质不一样,你回去好好说说他,我这脸有点挂不住,你知道吗?”父亲马上站起来,说:“主席我明白,我回去后向爸妈汇报,召开家庭会议,批评教育帮助沈家海痛改前非。”

父亲下班后赶到烟厂听课,送母亲回家,返回家都快10点了,马上向爷爷奶奶做了汇报,爷爷一听就急了,连夜召开家庭会议,除未惊动二婶外,其他人全部参加,已经睡下的三叔被爷爷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贼眉鼠眼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你瞅啥,就是为你开的会,说说你在厂里都干啥了?”爷爷喝问道。三叔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友好地看了下父亲,说:“上班还能干啥,干活呗!想坐办公室咱也没长那屁股啊!”爷爷指着三叔,“你少废话,说具体点。”三叔眼珠一转说:“基建科就那些活呗,瓦匠砌砖我搬砖,抹灰我和灰,都是修修补补活,上礼拜打个地面跟大哥抹得比差老了,真的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还得专业公司,大哥考二级工都屈才了,比咱厂四五级瓦匠强百套。”三叔想借夸父亲转移斗争大方向。“你少扯没用的,工作外你还干啥了?”爷爷问。“工作外还有啥事,除了吃饭就上厕所呗!”三叔就避而不谈*博的事。“你小子皮紧了,是不?”爷爷脱下鞋朝三叔脸抽去,三叔躲了一下,鞋尖抽到了嘴角,渗出了血。“你还嘴硬,说你*博咋回事?”爷爷手里握着鞋子,气得身体有些发抖。“爸,那不是*博,玩扑克动点输赢,谁*博*一毛两毛的,就是有点刺激。”三叔狡辩道。“一毛两毛不是钱吗,动钱就不行,啥事不都是从小到大,今天玩一毛,明天就可能玩一块,后天就玩十块,到时候就晚了!”爷爷吼了一嗓子,奶奶咬耳朵说:“小点声,让街坊邻居笑话。”父亲说:“家海呀,今天到厂里,吕主席说了你的情况,我也不怕你恨我。你想一想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你咋不知道珍惜呢,工作干得不怎么样,还违法违章,中午休息玩会扑克,干嘛非要动钱呢,保卫科找你两回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博也是能给你送进去蹲笆篱子的,你底子潮你不知道吗,有过前科说送你就送你。人家保卫科没处理你,都是看吕主席面子,你给人家做点脸吧,知道你这损色真不该求凤妹给你找工作……”三叔虽恨父亲,但知道这是为他好,一个劲儿用点头表示服软。

他一个月开多少钱?爷爷问奶奶。奶奶说:“力工,32块钱。”“从这个月开始,沈家海工资全部上交你妈,需要花另行支配,剩下的钱给他攒着,多咱攒够钱多咱处对象娶媳妇。”三叔求情地看看父亲二叔和大姑,二叔第一个表态,“我同意爸的意见,就这么着吧!回去睡觉了。”大姑说:“我也同意。”二姑和四叔也举手赞成。

三叔笑嘻嘻说:“爸,我的好爸,我知道您老是为我好,我改还不行么,爸您高抬贵手,咋地留点抽烟钱啊,爸,这样行不,我留10块钱,剩下都给妈。”“不行!5块钱抽烟够了。”对亲生儿子爷爷下不了狠心。

11月份,老沈家有两件喜事先后惠至。古人有首形容人生四大喜的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俺家的喜事与后两句诗关系密切。中旬,二婶经过10月怀胎,医院产下一子,也就是老沈家的长孙,我的小哥沈玉林。本来这个长孙地位非我莫属,由于父亲的错失良机二叔提前上车,使沈家长孙易主了。下旬父亲和母亲第一次参加的自考成绩发榜了。父亲古代汉语、古代文学(一)、哲学、现代汉语,全部及格,前两门都在80岁分,后两科刚过及格线,但这两科父亲是在没听辅导完全自学的情况下取得的,可以说也是引以为傲的。母亲的成绩也不错,可惜的是哲学差两分没及格,总体成绩跟父亲比略差了一些。母亲半玩笑半嫉妒地说:“全日制考得不如你,自考还不如你,学习能力你确实胜我一筹,不服不行。”父亲笑着说:“我咋听出一股酸味呢,你考得也不差呀!”“那得看跟谁比呀,跟你比能不酸么,净给我吃醋。哎,下次哲学补考我不听课了,你辅导我吧!”父亲认真地说:“我考试还行,辅导可外行,你这不撵鸭子上架吗,再说也没地方辅导啊!上俺家还是去你家,总不能搁马路上吧!”母亲诡谲地一笑,“我是这样想的,等其他科都过了,最后再补考哲学。”母亲观察父亲的反应,父亲一时没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说:“我看你还不如趁热打铁马上考呢,最后再补考估计忘得也差不多了。”母亲叹口气,埋怨道,“傻样儿!走,我请客,祝贺你科科过。”父亲似乎意识到什么,嘿嘿乐道,“同贺同喜,我请你!”“你笑啥?”母亲严肃地问。“没笑啥,看你乐我就乐了。”父亲遮掩道。“不对,不说实话不跟去饭店了。”母亲用了激将法。父亲看着母亲说:“我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对了你就笑一下,不对你咋地都行。我想你把哲学放最后考,是有道理的,那时候咱俩就就在一起了,对不?”“想得美!谁跟你在一起。”母亲心服嘴硬。父亲说:“好好,咱骑驴看唱本一一走着瞧。”母亲“扑哧”乐了,两人奔中街李连贵熏肉大饼店而来。

在一临街座位上坐下,父亲去开票,点了一盘熏肉,一盘拼盘,一盘花生米,一盘小炒,两张饼,两瓶啤酒。菜端上来,母亲说:“菜点多了,吃不了。”“不多,慢慢吃呗,反正下午也没事。”父亲今天特意请了事假,他是有预谋的,想看完成绩,请母亲吃饭,两人聊聊,把事定下来。“你下午不上班了?”母亲问。“哦,不去了,请假了。”父亲边起酒边说,把两个杯子倒满,父亲端杯说:“海兰,第一咱们举杯庆祝一下考试取得好成绩,再接再厉,争取门门过!第二呢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母亲眨眨眼刁难问,“喜欢,喜欢是啥意思啊?”父亲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硬着头皮说:“喜欢就是爱呀!”“那你直接说爱不就得了,你拐弯抹角让我胡乱瞎猜。”父亲一咬牙一跺脚说:“海兰,我爱你!”“你这是向我求婚吗?”“算是吧!”母亲噘着嘴,“一点也不浪漫,连束花都没有。”“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父亲来到街上,这条路叫正阳街,毗邻中街非常繁华,商铺林立,但没有卖鲜花的。父亲往南一看,看见了大舞台,想起了大舞台油炸糕大舞台麻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花5毛钱买了根大舞台麻花。回到饭店,父亲郑重的双手把麻花递给母亲,母亲忍俊不禁,笑道,“亏你想得出,买了根麻花,咯咯咯!”母亲笑得乐不可支。父亲说:“麻花好啊,你看这麻花就好比咱俩你缠着我我绕着你,谁也离不开谁,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多有意义啊!”父亲的临场发挥,把麻花妙喻成爱情的象征,比喻为夫妻相互缠绕,还有拧成一股绳共奔幸福生活的寓意,让母亲心情大悦,麻花求婚仪式圆满礼成。

母亲家庭条件和本人工作都比父亲好,父亲在家贵为长子,下边5个弟弟妹妹,负担还是挺重的,工作也不理想,既脏又危险。所以父亲不那么自信,他把家里的情况都不打埋伏地跟母亲说了。母亲说:“我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家庭,家庭条件挺重要,但在我心里不重要。至于工作我觉得你不会老是抹灰工,你将来肯定会提干的,这点我深信不疑。”

“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父亲终于问了一直想问而没问的话。

“我父亲跟你是同行,也是搞建筑的。我母亲在二O二医院儿科主治医生,我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在房产机械站上班,弟弟明年高中毕业,准备考大学。哎,沈家国,你咋不问我干什么工作呢?”

父亲笑道,“直觉告诉我,你工作肯定比我好,反正不是工人,应该是管理人员吧?”

“你从哪看出我不是工人了,说说理由。”

“咋说呢,气质吧!我的第一印象你就是有家教有涵养又有点高傲的女孩。”

“我在小拖工作,办公室做文书。不说这个了,哎,你二十六七了咋才处对象,以前处过没,从实招来,不说实话,让我调查出来,后果你懂的。”

父亲把半杯酒干了,又给母亲和自己满上,趁这功夫他捋一捋思路,招肯定要招,招到什么程度,得拿捏好分寸。“怎么说呢,就算两个吧!”

“就算是啥意思,算还是不算?”

“你听我说完,算不算你定。”接着父亲讲了与凤妹阿姨青梅竹马的故事,以及搬家后未见,后来再见凤妹已婚的情况。又说了下乡西平遇右派林爷爷和他女儿玉秀阿姨的事,后来入伍再未见到林爷爷一家。父亲刻意掐了入伍前一天晚上与玉秀阿姨秀亲热的那个桥段,这段太关键他怕母亲接受不了。

“玉秀和凤妹漂亮吗?”母亲问。

“说实话,她俩都很漂亮,但你比她俩还漂亮。”

“嘴咋那么甜,逗我开心哪?”

“不是,我是说你具备她俩的优点,集她俩的美于一体了。”

“咯咯咯!”母亲又笑了,笑而不语,父亲有点发蒙,问,“你笑啥呀?”

“你呀,是照她俩标准找的我,我一个顶俩,你相当于娶两个媳妇,良心大大地坏了。”

“哎呀!这哪跟哪呀!她俩这页翻过去了。我啊相信缘分,命里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求不来,一切老天自有安排。哎,说个正事,我哪天拜见你父母啊?”

“那样,还是我先去你家吧!”母亲说。

“我敢保证,俺家这边从父母到弟弟妹妹肯定都喜欢你满意你,俺家对你说不出半个不字。”父亲多个心眼儿,他想先去母亲家,过关了,再让母亲见爷爷奶奶,说到底还是有点不自信,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好吧,我先和爸妈渗透一下,准备元旦去俺家吧!”

“行,元旦就元旦,争取来个开门红。”

吃饭出来,经过大舞台时,看见电影海报《生死恋》,母亲说:“听同事说这个电影可感人了。”“那咱俩就看呗!”父亲把车存好。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进到影院,找到座位,铃响灯熄电影开演了。

影片讲述了大宫雄二是水产研究所的研究员,在四国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回到了横浜。打网球时,大宫认识了好友野岛进的女朋友仲田夏子。大宫爱上了夏子,但碍于友情,只得竭力回避夏子。不料,夏子却大胆地向他表白了真情,她在大宫身上找到了野岛所没有的东西。夏子跟大宫订婚并且回到大宫农村老家相了亲以后,夏子这一夜仍然坚贞的不肯与大宫一室同房。皎洁月夜之下,夏子动情地对恋人说道:等一等,让我们新婚之夜饱尝在一起的喜悦吧……谁知夏子在意外爆炸事故中死去,让人扼腕叹息……影片最后,大宫独自来到夏子生前打网球的老地方,细雨吹拍着空荡荡的球场,应该知道大宫的心怎么念想,他喜欢和爱听夏子对自己的热声呼唤:对不起球太高了。太高了。太高了。太高了……看到这儿,母亲啜泣着,父亲也落泪了,他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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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语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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