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康永兰，山西古交人，文学爱好者，曾在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爱山，爱水，爱世界，爱天，爱地，爱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喜欢用浅浅的笔墨，涂抹岁月恒久的真诚。欣赏文学里面蕴含的境界与做人的道理。余生愿意在文学的田地里栽培一颗素简之心，在经历风雨奔波之后还可以保持一份自己的闲情逸趣。
兰花花
作者：康永兰
1
深山褶皱中，黄土高坡上，庄户人家里，金线线镶边边、兰线线缝袄袄，打扮得个兰花花实实地爱死个人。
兰花花长到十来岁，村里人见了，总会不由地夸赞：“不是吹，咱们兰花花长得就是好看！”
兰花花好动，喜欢跳着走路，一只脚下去一只脚上来，两只胳膊跟着左右甩，头上两只小刷子，扎着红绸子也上下摆动，像蜻蜓的翅膀忽扇忽扇，嘴里不时飘着曲儿，大眼毛茸茸泛着灵气，柳眉浓弯弯透着秀气，在农村，常见孩子黑眉处眼，再看看兰花花脸儿白白净净，衣服齐齐整整，真的就鹤立鸡群。
兰花花兜里经常鼓鼓的，不是奶奶给的葵花籽就是炒黄豆，像骡子背上搭着的口袋，见着同伴总会抓出来分享。每每此时，她都会笑得特别开心通透，露出一排白而亮的牙齿，配上白皙的鹅蛋脸，煞是好看。
初夏雨水充足，日头勤快，青苗像喝足了水分的娃娃，卯足了劲头长身子。谷子一出世就成群结队，农人必须抓紧时间择优间苗。他们爬在地上精挑细选，待到一棵棵禾苗亭亭玉立，太阳把大地烤得焦糊，地上的蒸气和背上的热气，让农人在这个季节最是焦渴难耐。放学了的兰花花总是乐哈哈听候奶奶差遣，蹦跳着来到田间地头。
“你出来干啥？”
“妈，我来给您送水。”
“看你脸上的汗水，快擦擦，这天气真热，早就渴得难受了。”
妈妈拍拍手上的泥土，顺便在上衣上擦擦手，抱起茶缸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兰花花看到下堰的二爷爷也在地里爬着，没等妈妈吩咐，就拿起水壶过去：“二爷爷，您喝茶。”二爷爷喝着水时，总是摸着兰花花的头发，“好闺女，长得这么水灵，心眼又好，一定能找个好婆家。”兰花花红着脸嘿嘿笑着说：“二爷爷，我还小着呢。”
兰花花长到十五六岁时就有人上门要定娃娃亲，这人不是一般人，而是大队支书。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要给他儿子说媳妇，理由是兰花花不仅肤白貌美人贤惠，而且待人接物样样好，十里八村难挑选。兰花花呀，虽说生活在杯盘浅水中，却像一株高洁而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好多人等待着看她绽放。
2
兰花花十七岁那年去城里读高中。她的后桌是肥头大耳的李卫卫，很是嚣张，动不动就骂骂咧咧。有一天，他把矛头对准兰花花，让兰花花帮他做作业，兰花花把本子甩给他，让他自己抄，他心里不乐意，故意把桌子挪到前面，只给兰花花直起身子的距离，身体稍微碰到桌子，他就故意找茬。
“碰啥碰，字都给碰歪了。”一句脏话随之而来。
“分明是你故意欺负人，还有理骂人。”
“你的桌子不能往后挪吗？”
“谁规定我的桌子不能放这里，我想放哪里是我的权利，你管得着吗？”
和这样的人没道理可讲！正当兰花花每天忍受欺凌没地方诉时，又一位男生自告奋勇充当了护花使者，他叫王军，是和李卫卫一起的朋友，貌似这伙人的头领。上自习课时，他也经常在班里串来串去，当他串到李卫卫这里时，看见李卫卫明摆着欺负人，就直接开口了。
“你欺负个弱小女生，还是不是男子汉。”
“把桌子退回去！”
李卫卫乖乖地退了回去，等王军走后才敢在嘴里嘟囔着骂娘：“你他妈的，啥东西，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王军就这样走进了兰花花的心。她不自觉地注意起王军的一举一动。王军有时不做作业，一个叫玲玲的同学给完成，他们像老熟人。王军个子高高瘦瘦，头发乌黑，皮肤白嫩，还有个外号叫“飞毛腿”，是校园运动场上的健将。他传球或踢球速度都很敏捷，几乎无人能挡，好几个守门员尝过苦头，曾被他踢来的球撞得鼻青脸肿，有时看见球飞速冲来，索性跑离球门，任球长驱直入。
王军的身影在兰花花的心里，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高大。夜里她躺着时，一闭眼王军的点点滴滴就像过电影闪现出来。兰花花还没有和王军说过话，在感情上就已经成了人家的俘虏。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兰花花注意到玲玲没有来。老师布置了好多复习题临阵磨枪，兰花花很快做完了一部分。王军过来找李卫卫帮忙，李卫卫近水楼台只好求助兰花花，她爽快地撕下前半部分题让他俩先做，放学了又等着他们做完了后半部分，而且适时讲解。
有一次，兰花花经过别的班级门口，班里淘气的男生有的打着口哨，有的直接扔粉笔头打在兰花花的身上头上。兰花花跑回教室哭鼻子，王军知道情况后，二话没说过去把邻班几个臭小子揍了一顿，英雄救美的事一时间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
“王军和兰花花谈恋爱了。”
“王军早就喜欢兰花花了。”
“不对，是兰花花那个狐狸精先勾引王军的！”玲玲柳眉倒竖地说。
期中考试完了，兰花花收到王军递来的纸条，“放学了河滩见。”
兰花花忐忑不安收起纸条，内心像有一只小鹿在跳跃，分不清是喜悦还是害怕。
夕阳如虹，晚风如絮，河水哗啦啦地欢唱着。他们如约而至。
王军第一句话说：“兰花花你真好看，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从看见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你。”
兰花花被他的表白羞得脸热心跳，口拙舌笨，心慌意乱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一阵子才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学生。”
“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以后你有啥事尽管找我，我来当你的保护神。”
兰花花紧绷着的神经倏然间放松，平生第一次这么神神秘秘去见一个男人，在她的潜意识里，好怕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如今看来，约会是如此美好的事儿。
“以后有时间我领着你去城里的大街小巷看看，去电影院看电影。”
兰花花听着像做美梦似的，她的心好陶醉，点头如鸡啄米。
“我们先在河边走走，然后我送你回宿舍吧。”
兰花花内心好兴奋，好看的眼神像梦幻的鱼群一般，王军似乎也被萌到了，不由地摸了一把兰花花的秀发，“再用这么魔幻的眼神电我，小心我变成狮子吃了你，”说着伴一张鬼脸在兰花花面前晃动。
兰花花开心地说：“你真有意思。”
王军转身捡起一块石子，姿势极其优美地打水漂。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交往的次数频繁了。“纸包不住火”，风言风雨像一股西伯利亚冷空气一样吹到了老师和双方父母耳朵里。反应最强烈的是王军的父母，他们觉得兰花花和他们家身世地位悬殊，孩子们年龄还小，不应该过早涉及这些。他们很快给王军转学，让王军在兰花花跟前消失得一干二净。而兰花花的父亲知道情况后也没有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味地指责批评兰花花，“一个农村孩子，不好好念书，勾引人家官宦子弟，你才多大？”
“你知道他是谁家的儿子，是咱们这个城里座第一把交椅人家的孩子，你好有本事，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啊！”
泪水无声地在兰花花脸上流淌。她哽咽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异性朋友而已。”可是王军转学了，同学老师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人云亦云的闲话中，没有一个人清醒，理解两性之间也有纯洁的友谊！特别是玲玲更是在学校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可怜的兰花花却百口难辩。
兰花花整夜失眠睡不着，每晚都会起来或隔窗或到院子里排遣寂寞。有一天正望着天空的星星，突然被一黑物惊到，吓得浑身哆嗦，一夜之间神志错乱，开始还能控制情绪，后来竟疯得不省人事，没日没夜地在城里疯跑疯串，谁胆敢劝说她回家，她便视为仇人撕打。她原本温顺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交织着的寒光。人一旦发狂，疯劲便异于常人，像不要命的斗士，像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不管你是至亲的亲人还是三岁的小孩，只要你的话稍微不顺她的心，马上咄咄逼人发起攻击。
原本上班的父亲，只好辞去了工作，整天跟着兰花花走街串巷，有点好吃的也都在兰花花嘴里，父亲心里又急又气，苦得如黄连一般没地方说，终于有一天胃穿孔倒在大街上。最后，好心医院。
父亲躺在病床上，兰花花继续在外面疯跑，叔伯大爷们凑在一起商量，不能再让她这样疯跑下去了，要把她像犯人一样逮住捉回来。就这样，待在家里的兰花花像犯人一样手上脚上戴着铁链，心急如焚时就满院子乱跳，东院跳到西院。家里人尽量躲着她，不敢正视她的神情，她的举动。
兰花花折腾得累了时，就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把大茶缸当做话筒唱歌。以前的兰花花除了好看，还天生一副好嗓门，此时她在这样一个心境下唱歌，更是忘记羞涩也没有约束，她把自己煎熬的心事变成哀婉的小曲曲倾诉，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的名字和心上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唱……
“上堰堰的糜子，下堰堰的谷，哪里想起哥哥啊呀呀，哪里的个哭。
谁曾想亲哥哥的名字会变成锥子，在她的心上凿出一个个洞，流着血，淌着泪……”
那是一声声让人听了心都要碎掉的呜咽，一声声裹挟着无尽的孤单与失落的哀曲，悠悠扬扬哀婉低回，像母狼唤子，像失魂落魄。当这样的哀曲缠绵飘荡在寂静的小山村上空时，做饭的妈妈听到了，泪水马上在眼里蓄满，一眨巴好大好大的泪珠掉在锅里；吃饭的邻居听到了，端着碗的手没了力气，放下个碗心里连声哀叹：“可惜啊……造孽啊。”；不远处地里干活的叔伯爷们听到了，拿着锄头锄不在心上，干脆坐在地边掏出烟袋吸着闷烟……
3
日子就这样憋闷又有些荒凉地向前。一天，兰花花的父亲听老乡说，有一丸药能治兰花花的病，就是金贵又买不到，一颗就是一头猪的价钱，左邻右舍知道了，七拼八凑想办法买来让兰花花吃。
兰花花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天天有邻居围裙包着水果，袋子装着饼子，大碗盛着稀罕的饭菜……不是直接送到兰花花的身边，而是偷偷地送给她的家人，一见面就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快让孩子吃上我家的饭好了哇。”
“快给孩子抓紧时间看，科学上要医治，迷信也要试一试，就是不能耽误了这么好的孩子啊！”
邻居婶婶又打听到消息：翻过几座山，有个村子里住着一位神婆，不仅能掐算人的前生来世，还能治病救人，千请千应，万求万灵。兰花花的父亲本不信神神叨叨的这些事情，可是架不住家里人整日以泪洗面，便爬山涉水走一遭。最后，带回这样一则消息——那天他刚刚踏进神婆的大门，神婆就从里屋迎出来，并说：“我一大早就看见一位仙女驾着祥云飘落在我家的屋顶上。”她掐指算来，就知道兰花花的父亲要来，还说：“兰花花是仙女转世。”
即便如此，药也吃了，神婆也看过了，兰花花的病还是一如既往不见好转。一年多了，兰花花照样戴着铁链跳来跳去，那呜呜咽咽催人泪下的曲子磨得人真是心灰意冷，拿起针来穿不上个线，扛起锄头腿软的下不了个地。
也许苦难也有期限和尽头吧。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谁也不曾注意兰花花从哪里找到一把剪刀，竟然能把手链和脚链全部剪断。她像飞出牢笼的鸟儿，在众人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之际，宛若飞檐走壁的侠女一般，纵身跃上村西头一户人家的房顶，然后一个屋顶一个屋顶挨着飞跃，那么宽的距离，看的人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跌落。就这样，她从村子的西头飞跃到东头，又从东头返回西头，最后坐在一户人家的大门楼上唱歌，唱《五哥放羊》，唱《绣金匾》，唱到《二绣周总理》时，一边唱一边哭，远远看着她的人们都在哭。
她又唱：“五谷里的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哟，就数那个蓝花花好。”
唱到正月里那个说媒时，便泣不成声，那是她心里的痛啊！带着哭腔唱，“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定，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她哭，人们陪着一起哭，默默地用袖口擦拭着眼睛，身子像钉在哪里如木桩似的，担忧着也无奈着。
“好可怜的孩子，老天爷啊！睁睁眼保佑这孩子好起来吧！”一些上了年纪的奶奶站在人群中祈祷。
兰花花唱累了，呼唤着屋子里的人：“给我端一杯水出来。”
这家人踩着梯子把水递上去，兰花花接住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三杯水下肚后，自动跳下门楼，一溜烟小跑回家了，倒头就睡。三天三夜过后，人醒来，好人儿一般唤着母亲父亲，张嘴就说她饿了。一家人云里雾里像做梦一般，几天了才敢相信他们的兰花花真的好了，和正常人一样一样了。
4
兰花花的病好了，一家人高兴得谢天谢地磕头如倒蒜。然而现实生活是个大舞台，七情六欲，悲欢离合，时来运去诸多事情充斥着人们的生活，转眼兰花花就已经二十出头，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了。眼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姑娘一个个相亲相爱远嫁他乡，自己连个说媒人的影子都见不着，父母整天唉声叹气。
病好了的兰花花却表现得尤为坚强乐观。无论是面对同伴出嫁，还是人们的风言风语，依然笑逐颜开和村里的人一起劳动，不论亲疏远近，重活抢着干，干粮分着吃，不停地帮家里做家务。
兰花花两只巧手手绣花，配线那个绝，看她绣的花，眼睛就不想挪开。她用钩针、手套线编织好看的图案，家里圆桌上，玻璃上，扣箱底下到处都是她的杰作，她还挑起箩筐担着兔子到城里换钱买来日用品，家里铺着新床单，洗脸用好闻的香皂。
兰花花言语不多，身边的活儿安排得满满的，只是默默地做事。
难道她看见别的姑娘都出嫁不着急吗？她没有苦闷过吗？也许病好了的兰花花，实在不想让亲人们再看到她消沉的一面吧！豆蔻年华，那个少女不善怀春？也许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也会望着镜子里姣好的倩影，思绪如蚯蚓般悄悄蠕动，在静谧的暗夜里点亮幻想的明灯，憧憬美好的未来。
曾经的光环、初恋、娃娃亲都随着一场病而香消玉损。兰花花还能像其他姑娘们一样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吗？老天爷还会眷顾善良贤惠的兰花花吗？
那年开春兰花花听说了一件大事，有人在离村子不远的郝庄村承包了砖厂，好多人都托亲戚找关系去砖厂上班了，兰花花也想去，但是从哪里找关系进去呢？父亲自从丢掉工作以后，一直在家和土坷垃打交道，母亲更是两眼漆黑，不问世事，自己的心事该向谁去说？
或许是好心的仙女在半夜里来过，悄悄给她留下答案，到了第二天早上，兰花花想起了一个人，定娃娃亲的大队支书，对！去找他事情一定能成。
第二天，兰花花把自己打扮得大方得体，镜子里的她瓜子脸，大眼睛，加上窈窕的身材，真真是天生丽质美人胚！最后，兰花花真的如愿以偿去了砖厂。
兰花花变了，变得爱照镜子了，变得更加活泼爱说话了。她第一个把头发烫成波浪卷，有时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有时扎起来如松鼠尾巴似的蓬松自然。来砖厂上班以来，兰花花感觉日子像枝头含苞的花蕾，她让妹妹穿上漂亮的裙子在她面前转圈圈，给家里买盐买醋买白面，她让家里每一个人都感觉日子在一天天好起来。
兰花花谈恋爱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和男友一同在砖厂上班，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兰花花从小就会体贴人，对心爱的男友更是细致入微，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谈，谈人生谈未来，兰花花柔情似水，经常靠在男友的肩膀，依偎在他的怀里，低回婉转地唱歌。
唱“姑娘好似花一样，小伙子心胸多宽广……”
唱“十八岁的哥哥为什么不开言……”
唱“西边的太阳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兰花花深情地低低地吟唱，总让男友情不能禁与她动情相吻，紧紧相拥。还有兰花花小时候，每到晚上停电时，她和弟弟妹妹围坐在土炕上，听奶奶和妈妈讲古话话，那些古话话特别吸引人，像远古的神话又像民间传说的画皮，兰花花转讲给男友听，他像小孩子听天方夜谭，听上瘾了。
冬日寒瘦的小山村悄无声息静卧在黄土坎上，睡着了一般。当兰花花领着自己的男友回到村里时，村子里热闹了，人们的目光落在新女婿身上，像看外星人似的从头审视到脚，就连头发个头也会成为争议的焦点，嘤嘤嗡嗡，窃窃私语，这个说：“好帅！”，那个接上话道：“就是啊！真没想到兰花花会找到这么好的女婿！全村也数得着了！”
家里的人都欢喜得不知如何表达：弟弟妹妹羞涩地跑出院子里，舍不得走远；妈妈手忙脚乱转圈圈，欢喜一阵之后，心里嘀咕起了该做什么饭；父亲一向沉默寡言，目光看似随意打量，却也像梳子似的上下梳理。总而言之，兰花花有了心上人，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媒人介绍，自找对象。按理说，兰花花疯过，就是找一个各方面差点的也合乎情理，看眼前这女婿，眉宇之间泛英气，两眼炯炯有神彩，方脸黑发个头高，举止言谈人得体，横看竖看，怎看怎顺眼。
“不是吹，咱们的兰花花就是有本事，这下你该如愿了吧，给你领回这么个好女婿。”邻居婶婶和妈妈拉家常。
“开春出嫁，时间也来得及，天气也暖和”，邻居婶婶又说。
妈妈喜上眉梢，“是啊！总算能欢欢喜喜过个年了。”
5
自兰花花的男友走后，天气骤然变冷，刺骨的寒风发出“呜呜”的怪叫，毫无遮拦地穿透人们的衣服，深入到身体里，让人禁不住哆嗦。兰花花这里也传来消息说：“男友的父母不愿意，另外给儿子介绍了对象。”兰花花这回真承受不住了，心里绞痛难当，眼前一阵阵晕眩，身子软塌塌地倒下，她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任凭多少人呼唤，她就是不吃不喝不睁眼。兰花花的母亲绝望地嚎啕着：“老天爷啊！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再糟践这可怜的孩子了，好歹转了一回人，让她尝尝人世界啥味儿再走也不迟啊……”
然而老天爷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做对了，鹅毛大雪肆意挥洒，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大雪封山这可怎么办？一家人围着兰花花团团转，真真的急煞个人。
雪白的空地上，萧瑟的枯枝上一只喜鹊“喳喳喳”地叫，给这个孤寂的小山村平添了活泛的气息。兰花花的奶奶耷拉着两只眼念叨道：“喜鹊啊，你叫啥？你若有灵，快快捎信给咱兰花花的心上人呀！”
“唉……接您的口音，真有这么灵念的话，我跪下给老天爷磕响头，”兰花花的母亲含泪望窗外。
外面的天空明亮起来，似乎有一丝光线冲破厚厚的云层射了出来。蓦地，玻璃窗户上人影闪过，再定睛细看，来人已经推开门，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一屋子的人在煎熬中终于祈盼来了太阳，祈盼来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兰花花的心上人来了，兰花花有救了！
他没来得及和任何人打招呼，一屁股坐在兰花花身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兰花花的秀发轻轻呼唤，两只手不停地在兰花花太阳穴、合谷穴上揉搓，用热毛巾一遍一遍擦拭。他用虔诚用爱心唤醒了兰花花，也解救了兰花花一家人焦头烂额的心绪，家里的乌烟瘴气就此一扫而光。
兰花花醒了，众人揪着的心都放下了。男友也如释重负，握住兰花花的手，对着兰花花说：“你病好了，我和你像正常人一样和和美美过日子，你不好，我和你像疯子拐子那样过日子，你疯了瘫了是我的人，你好了瘦了都是我的人。”
兰花花吃了定心丸，心里暖流汹涌，眼睛里蓄满泪水，顺着眼角像小河流淌。她柔柔地看着心上人，轻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去了砖厂，见你没来，心里就有不祥预感，后来一打听，你还真出事了，就冒雪赶来了。”
苍天难负有心人，兰花花总算遇到真爱了。真正的爱情是两条相互交织的河流，两个身体，却是一个存在。然而穷苦人家的人要过上幸福如愿的生活，总是那么不容易，兰花花人醒了，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男友和家里人商医院进一步检查治疗。
医院，医生悉心治疗，男友细心照顾，洗头发，剪指甲，按摩脚，换洗内衣，真是事无巨细，俨然一对恩爱小夫妻。只要兰花花醒着，俩人就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病情好转后，男友并没有就此把兰花花送回家，而是接在他的家中。一来，向父母坚定立场；二来，想方设法让父母亲接受未来的儿媳妇。而兰花花生性聪明，心地善良，相处久了，两位老人自然而然也喜欢上了兰花花，可怜的兰花花终于盼来人生风和日丽的春天。
后来的日子便如拔通了的水渠，哗哗哗畅通无阻。他们顺利结婚生子，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儿子十岁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女婿听说国家有这样一个好政策，六零年以前在机关工作过，后来下放回村的老工人，手续材料齐全有备案的人员，国家批准平反，其子女也可享受市民户口，公公正好符合平反政策，老人退休其子女还可以顶替回原单位上班。凭借国家的好政策，兰花花一家人都成了市民，女婿顶替老人工作成了国家正式职工，在日后的岁月变迁中，不断调整升级，如今已是国家要职人员，兰花花一生宅心仁厚，乐善好施，佛心常在，已经是三个孙子的奶奶，成天儿孙绕漆，尽享天伦之乐……